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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|李清柯
圖 | 網絡
盡管有人說寶馬是世界上最具駕駛樂趣的汽車品牌,但至少在我所熟悉的寶馬車主當中,他們大部分,在駕駛的時候始終保持著一種難得的悠游。
這種悠游讓人產生許多疑惑。比如50:50的前后配重比,在這些寶馬過彎時就從沒展現(xiàn)過;比如被譽為神作的ZF 8AT,在這些寶馬紅綠燈起步時也從來沒展現(xiàn)過。但那都是寶馬之所以被稱作寶馬的原因啊。
大多數(shù)的情況下,這些寶馬只會安靜地紅燈起步,安靜地拐進下一個路口,安靜地駛進廣州珠江新城,然后安靜地停入一棟高檔住宅或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……始終安靜,與GT賽場上截然不同。
有的時候就會讓我不得不想,你們到底為什么喜歡寶馬?怎么就沒選奔馳、奧迪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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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在一個飯局上認識的老吳,我不知道他的全稱。
他頂著一頂油亮的西裝頭,兩鬢裸露出后移的發(fā)際線,挎著一個夸大的皮包,拷著一只叫不上型號的勞力士,鍍著一層金色。和俗套電視劇里頭的大款如出一轍,身上裝著與40歲中年人相稱的油膩。叫他老吳,妥帖親切。
那場中年人尬聊式的飯局上,我打量著每一個指點江山的人,而老吳身上唯一的閃光點屬于那條X5的車鑰匙。它就擺在飯桌的一角,特意地疊在皮包之上,在其他人面前擺放著的凌志、奔馳、奧迪等車鑰匙的襯托下,顯得特別。
一個人指著遠處那棟正在搭建框架的大廈,說這是老吳新承包的工程,跑了許多的關系,墊了許多的資金,才中標的項目。我不以為然,記住的,依然是老吳的那條寶馬車鑰匙。
在那個有一輛小車已經足夠讓街坊鄰里稱道的特定年代,在那個混合著關系以及人情的特定圈子里,在所有人都對奧迪投以艷羨目光的氛圍里,老吳不僅買了一輛SUV,而且,還是寶馬。
這就像是發(fā)生在法庭里的離經叛道,讓人感到精彩,同時又詫異且困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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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經蹭過老吳的車。頗高的地臺讓人艱難地爬上座椅,形狀飽滿的中控過分地侵蝕了前排的空間,黑底白字的儀表盤看起來也要比奧迪A6簡單不少。和我曾經摸過的那些豪車比起來,老吳的X5總有點不同。
老吳說,因為這是寶馬。
車的與眾不同和老吳本人的與眾不同,似乎是配套的。當那個飯局上的大部分人都用積累的資本去運作民間借貸的時候,老吳依舊干著他的建筑生意;而當有一天那棟大廈工程項目需要巨額保證金的時候,老吳則抵押上了幾套珠江新城的房產,換來了繼續(xù)下去的資金。
老吳說,說等攢夠錢了,就把所有房產都賣掉,開車游遍他向往的地方。我還是第一次從一個巨富到流油的人口中,聽到這么不切實際的話。奇怪之余,還有些瘋狂的。
我不知道老吳所說的“攢夠錢”,是否有一個明確的數(shù)字,但他應該很難實現(xiàn)這個小目標。后來,我還見過他兩次。一次,是他說,開發(fā)商開始拖欠前期約定的工程款;一次,是他說,剩下的錢只能夠墊付工人幾個月的工資。
再后來,他沒有再出現(xiàn)。有人說他逃到了美國,有人說他自殺了。那棟骨架裸露的大廈顯眼地佇立在廣州的市中心好些年,嚴重阻礙著這座城市迎抱亞運會來臨的花團錦簇。幾乎每一個人從它身旁經過的人都會抬起手指著大廈指點上兩句。
那些飯局上的人也開始揶揄老吳。有人早就邀請過老吳一起搞民間借貸,但是反被老吳瞧不起,說不務正業(yè),“凈玩些虛的”;有人早就告訴老吳買賣不靠譜,投資須謹慎,但是老吳卻義無反顧,或者說執(zhí)迷不悟地加大投入,快速進場;還有人到最后勸他,趕緊拿著剩下的錢跑路算了,但是老吳卻一邊吐槽一邊墊付工人們的工資。
最后剩下這幢爛尾樓,公告著他的失敗和格格不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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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么老吳沒有成為他們?或許就跟老吳當初為什么選擇寶馬X5一樣讓人難以解答。
奔馳S級有雍容華貴的內飾,奧迪A8有不可言狀的氣場,但老吳最終選擇的是寶馬X5,這輛在當時可謂非常標新立異的SUV。
它足夠的運動,盡管老吳從來沒有展現(xiàn)過。我曾經開過那輛被譽為寶馬精神圖騰的寶馬3系,確實有那種指哪打哪的巧妙。當我猛地踹下油門,那臺ZF的變速箱也確實跳得像芭蕾舞的小碎步緊湊、快速。
但能如此就能斷定寶馬是這個世界上最運動的汽車品牌嗎?指向玄妙如阿爾法·羅密歐,提速快捷如保時捷,它們都不會同意的。
而相比對極端甚至過分的運動,寶馬的魅力也不在于此,它更是一種特別而又平衡的存在。在今天,沒有誰會聲稱寶馬是無趣的,卻也沒有誰真的會開著一輛寶馬像瘋牛一樣在大街上狂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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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老吳,沒有參與那些民間借貸的游戲,沒有在無法挽回的境地前抽身而出。他不是不能;只是沒有選擇這么干罷了。在那場油膩的飯局上,那條寶馬的車鑰匙就已經預兆了老吳的選擇以及命運。
直到如今,偶爾看到那些奔跑的路上的寶馬X5,我仍會想起老吳。猜想他如今到哪里去,是否有因為當初的選擇而懊悔。如果他還在,但愿他還能悠哉地開著他的寶馬X5。
或者更幸運一點,終于開上寶馬,去往他向往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