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邊是火焰，一邊是海水

撰 文 | 熊宇翔

編 輯 | 老司機

在任何一個垂直汽車網(wǎng)站的論壇中，你總能看到喋喋不休關于電動汽車安全問題的討論，甚至是爭論。

最近數(shù)起純電動汽車起火事件，再次將新能源汽車安全的話題推上風口浪尖，人們對新能源汽車安全的不信任感再次放大。

在19世紀的英國，機動車花了30年時間才證明自身的安全、便利。在21世紀的中國，新能源汽車又要花多長時間來證明它“用電”的優(yōu)越性？

8月18日，距離特斯拉上海自燃事件調查結果聲明發(fā)布不到兩個月，又一輛特斯拉在杭州的第三方維修中心起火，起火原因尚未公布。

更早之前，還有蔚來、比亞迪等車企車型的起火事件。

新能源汽車安全事故的頻繁發(fā)生，帶來的一個額外影響是，對燃油車和新能源汽車誰更安全的討論此起彼伏，較從前更甚。燃油車和新能源汽車到底誰更易燃易爆炸？在汽車之家、 懂車帝、知乎，乃至虎撲等各大論壇上，“挺油派”與“挺電派”劃分好陣營，生動運用舉例法、類比法、共情法、理論分析法、現(xiàn)身說法等方式，要在燃油車和新能源汽車的安全性上一較高低。

但沒有確切結論的結果是，人們往往會帶著懷疑的態(tài)度來審視新能源汽車的安全表現(xiàn)。

一方面的原因是人們對新事物天然的疑慮。另一方面，社會媒介對新能源汽車起火事故的側重報道、選擇性報道，也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新能源汽車起火的影響。

這是新能源車作為新事物不想背但又不得不背的鍋。

安全這口大鍋，燃油車曾經(jīng)在與馬車的角力過程中同樣背過——1865年，英國議會通過了一部《紅旗法案》，規(guī)定每一輛在道路上行駛的機動車，必須由3個人駕駛，其中一個人必須在車前面50米以外做引導，還要用紅旗不斷搖動為機動車開道，并且速度不能超過每小時4英里(每小時6.4公里)。法案通過的理由很簡單：機動車看上去不怎么安全。

參照歷史，汽車發(fā)明之初也并未勝過馬車多少。同樣，新能源汽車在安全性上仍然有很多值得改進的空間。《新能源汽車國家監(jiān)管平臺大數(shù)據(jù)安全監(jiān)管成果報告》中提到，在其統(tǒng)計的安全事故中，58%的車輛起火源于電池問題。

相較于傳統(tǒng)燃油車起火多由于機械故障和線路老化，新能源汽車的電池安全性問題尤為突出。具體而言，電池給新能源汽車帶來的安全問題主要體現(xiàn)在以下兩方面：

一是，電池是車輛最主要的起火源頭。二是，新能源汽車裝載大量電池，一旦起火將很難撲滅，危害通常比燃油車起火更大。

在沒有外力侵入的情況下，燃油車幾乎不會從油箱開始燃燒，但新能源汽車最大的起火隱患卻往往在電池系統(tǒng)。電池出問題的可能性很多，而一個始終縈繞不去的關鍵詞是——電芯一致性。

打個比方，如果將每一枚電芯比作杯子，將充電的過程比作以均勻的水流接水，如果某些杯子與其他的不一致，容量只有其他杯子的一半，那么，結果通常是，這些杯子會“水滿則溢”——在電化學層面，這意味著電芯會過充、發(fā)熱、膨脹，一旦超過“熱失控”的臨界溫度，便會起火引燃電池模組乃至整輛汽車。而這僅僅是電芯一致性問題產(chǎn)生作用的很小一部分。

今年特斯拉上海自燃事件發(fā)生后，即有專業(yè)人士分析認為，特斯拉自燃有較大的可能性是車輛在經(jīng)過超充后電池加速老化，原本微乎其微的電芯一致性問題被放大，進而導致車輛自燃。特斯拉由松下提供電芯尚且如此，國內的情況更不容樂觀。一方面，車輛高續(xù)航里程對電池能量密度的追逐，使主流電芯選擇向622以及811材料方向發(fā)展，電芯的熱失控溫度不斷下探。

因此，一旦新能源車起火，通常解決方案只有兩個——要么出動大量消防員，用大量的水對起火車輛進行持續(xù)撲滅（且滅火后還需靜置觀察一段時間）；要么疏散，等車輛自行燒光。

而高昂的滅火成本、難以挽救的財產(chǎn)損失，直接影響了人們對新能源車總體安全性的判斷。這有些類似于飛機失事?？傮w上，飛機是比汽車安全得多的交通工具，但一旦出現(xiàn)事故就會造成重大傷亡，這讓人們對飛機的安全性提出更嚴苛的要求。

看似容易起火的特斯拉，其實是一個典型的不斷迭代進步的例子。在早期的特斯拉Model S/X車型上，關于電池的安全防護并不十分完備，盡管特斯拉使用了先進的BMS與熱管理系統(tǒng)，仍然留下了安全隱患。

2014年，在多起外物侵入電池艙導致的車輛起火事件發(fā)生后，特斯拉開始在新制造的車輛中加裝三層防止底盤被擊穿的底盤裝甲。

到Model 3投產(chǎn)時，特斯拉進一步改進了其電池系統(tǒng)，除了使用數(shù)量更少的2170電芯來降低系統(tǒng)整體的失效風險，還為每一枚電芯加裝了可以熔斷的保險絲。原本Model S電池包中每個電池模組之間才有的防火墻， 在Model 3上被加碼至每兩排電芯就有一層水冷板······

在這些保護措施下，Model 3的確擁有了比Model S更高的防火性能。

在今年國內新能源汽車產(chǎn)品更新中，還可以發(fā)現(xiàn)Model 3的某些防火安全改進，已經(jīng)被某些新造車企業(yè)借用。

而在電池層面，更注重安全考量的聲音在抬頭。

一方面，國內規(guī)模較大的動力電池企業(yè)，在引入自動化程度更高的產(chǎn)線以及建立更高質量標準的電芯檢測流程，以保證至關重要的電芯一致性。另一方面，一些更安全的動力電池技術路線獲得更多青睞，除了傳統(tǒng)上較為安全的磷酸鐵鋰電池在補貼退坡后迎來一波“復興”趨勢，軟包動力電池則迎來了更大的機會（軟包電芯受熱后多鼓脹，起火風險比圓柱或方殼電芯更?。?。

同樣，推動充電設施標準化、培養(yǎng)消防員處理新能源汽車起火應對技能，以及推廣新能源汽車火災保險等配套工作，目前也在推進當中。

其中，任何一項工作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，新能源汽車想要爭取與燃油車相當?shù)陌踩?，仍然需要時間。

最近，“禁售禁行燃油車”和“202X年新能源汽車銷量趕超燃油車”風聲再起，新能源汽車作為新事物取代燃油車這一舊事物的大勢似乎轟轟烈烈。但到了要掏出真金白銀買車并且身體力行開車、用車的老百姓這邊，對新能源汽車的態(tài)度則要冷靜許多，這似乎并不能用民眾不懂得大趨勢去解釋。

對于絕大多數(shù)人來說，新事物的普及還是要靠展現(xiàn)當下的強大而贏取信任，而非鼓吹發(fā)展?jié)摿σ圆┑猛椤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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